第78章恢覆記憶【小修】“殺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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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8章 恢覆記憶【小修】 “殺了……
/78
舒窈沒有隱瞞她對有劍宗地形十分熟悉的事實。
“東南方向……對, 這邊上去。”她跟在天道身後，為他指路。
天道以靈力覆蓋了二人身形，因此不會被守衛發現。
除了最開始天道眼中露出幾分異色外, 他再沒有露出特別表情，更沒有問她一次，她為何會對這裏如此熟悉。
舒窈猜測, 天道是準備將問題留在回去後問。
他一直是這樣的。
允諾陪她塵世閑游時，絕不會提非必要的掃興話語。
這也說明, 他並沒有重視她身上隱藏的小秘密。
畢竟在這驕傲的少年劍修眼中，無論多大的秘密, 都不值一提吧。
喜歡一個人，就是坦坦蕩蕩。
認為無論存在什麽困難, 都絕難敵過他的劍鋒。
想到這裏，她徹底不再遮掩, 擔任起了有劍宗一夜游向導。
“從這邊走比較近。”
少年輕嗤一聲，仍舊什麽也沒說, 跟了上來。
此時二人已走到藏書閣樓下，舒窈神情愈發嚴肅，擡步走進裝潢優雅莊重的閣樓。
舒窈沒有理會公共區域的藏書。
使女們被要求大量閱讀書籍, 尤其是與天道相關的神學，因此她很清楚, 那些真正記載有關天道歷史隱秘的書籍，絕不可能放在公共區域。
而是僅供少部分權限極高的特定人群翻閱。
千年過去，滄海桑田, 好在藏書閣沒有受到戰火牽連，藏書非但沒有受損，反倒更豐富了些。
兩人來到密室前, 天道擡手，準備以靈法屏蔽密室封印。
舒窈卻勸阻了他。
“不必。”
少女清亮的眼瞳中，倒映出封印法陣的明滅光影。
“我自己試試。”
天道微微蹙眉，他有些猜到了舒窈的想法。
依照他對舒窈能力的認知，這種層次的陣法，她無法獨立解開。
如今她要求嘗試，那只能是因為，她是有劍宗的關系者，擁有特殊權限。
但看舒窈的表情，她似乎也不是非常確定。
天道忍住自己內心的異樣感受。
不知為何，剛才他的神識忽然有些刺痛。
……
舒窈確實不確定。
她這麽做，無非就是想試試罷了。
這種陣法認證的是神識，而非軀殼特征，因此她覺得自己有嘗試機會。
不知道有劍宗還認不認她……
當初沒問清楚天道，給爺爺加了多少壽數，在青州城裏也沒問到當代有劍宗掌門姓名。
如果爺爺依然活著，她就不需要擔心這麽多了。
舒窈將手心放置在暗金色陣法的上空，向陣法中註入自己的靈力——
封印極其順利地打開了，與她當年在神女閣中修行時一模一樣。
舒窈心中悄悄松口氣。
這至少說明，她在有劍宗這裏並非十惡不赦的叛徒，否則她絕無可能依然擁有隨意進出的權限。
那當年的事情，或許並不嚴重。
“來吧。”她輕聲對身後的少年說道。
同時，也是說給即將揭露的真相——
禁書區雖然有陣法封印，但裏面並非昏暗不見天日的密室。
只要合規地解開法陣，裏面的閱讀環境便是優雅舒適的。
柔和月色透過半開的紗窗照進來，空氣中彌漫著書頁與草木混雜的獨特香氣。
舒窈的目標極其明確。
“有什麽想看的書你自己去找。”
而她則直奔記載門派秘史的那片書架。
根據她目前搜集到的情報，距離她離開時，大約已過了兩千餘年，每個暑假記錄的都是五百年的歷史，所以兩千到兩千五百年間的歷史記載應該在……找到了！
舒窈成神前就已經是地位極高的神樂使女，後面成了天後，地位更是貴不可言，可以說有劍宗就沒有她看不了的書。
舒窈迫不及待地翻開那本厚厚的史冊，視線快速瀏覽，尋找自己需要的關鍵詞。
然而找到需要的開頭後，只看了一眼，她的表情就出現了微微變化。
【初代只月節後，通天石同日粉碎，天道以赤心繩代指，自此日月和諧……】
這裏是慣例地吹捧天道環節，以日月代指天道夫婦。
舒窈神色黯然。
是了，小石頭已經被她徹底粉碎了。
沒想到最後是赤心繩代替了小石頭的位置。
舒窈再次嘗試了一下，還是沒能感知到赤心繩的存在。
看來她們之間的因緣亦是斷了，否則如這等本命相通的靈物，即使輪回轉世，也會存在些許感知的。
史書平淡的寥寥幾筆，記敘了無數驚心動魄。
這本門派簡史只會簡要記載大事，不會描述各方態度，因此她無從推測他人對這件事的看法。
【又一年，天下多有災禍發生，妖邪大魔突破封印，為禍人間，有劍宗遣弟子共三十八人，駐守山海關九十九日，拒敵於山海之外，首席蘇撫雪一劍霜寒十四州，斬殺妖邪八千餘。】
舒窈捏緊了書頁。
她離開之後，天下板蕩，許多上古大妖都突破了封印。
這裏史冊對有劍宗弟子進行了吹捧，尤其是蘇撫雪，看來她離開後，師兄生活應該還過得去，至少實現了他鎮守人間的理想。
那後來又發生了什麽，導致如此強大的有劍宗也難以維系大局，更導致了無憂宮的叛亂？
舒窈接著向下看，越看心中越慚愧。
原來，除有劍宗與靈見閣外，其他三大門派都在門派大比中死傷慘重，尤其是無憂宮和千機宮，年輕一代的精英弟子幾乎全滅。
再過百年，只怕正道的格局就要有天翻地覆的變化了。
在這樣的情況下，無憂宮的人自然動了歪心思。
【無憂宮宮主祝陰，放出海中巨獸鹽魔後投奔魔道。同年天下叛亂四起，碧雲神女舉行祭天儀式失敗……】
之後便是無數慘痛事件的記錄。
可無論神女如何呼喚，天道都沒有回應她們的祈求。
甚至赤心繩也無法聯系上天道，只能積極地幫助正道維持防禦陣線，於是天長日久，人類倒也慢慢習慣了沒有天道庇佑的日子。
只月節，就是人類與天道的最後一次接觸。
……
當然，事情的整體經過，肯定沒有史冊上寥寥幾筆記載的這樣順利。
最開始，是神女道的使女們陷入了衰弱期，她們是靈感最為敏銳的一群人，感知不到天道的存在後，靈力頓時大幅度削弱，經脈無法適應落差。
接著是碧雲神女發覺不對，卻無論如何也得不到天道的回應。
於是，天下封印松動，邪魔大妖趁機卷土重來，三界再次陷入動蕩。
人類無法適應失去天道的日子。
若說最開始魔道蠱惑人心時，還有些愚夫愚婦聽信鬼話，認為天道約束了人類發展，但在真正遭受妖魔蹂.躪時，他們還是由衷懷念起了天道的存在。
可是沒有用。
天道消失了。
魔道聲稱天道為地府的幽都帝君——閻王仙道封號斬殺，已經隕落。
沒有人信。
那樣強大神秘的天道大人，怎麽可能輕易隕落？
只是十年、五十年、一百年……
鬼潮從北海魔域一路南下，蠶食大片土地城池，正道自無憂宮叛亂後，又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虛弱中，一時竟沒有招架之力。
至此，凡人不得不接受天道消失的事實，獨自面對動蕩的來臨。
最終以有劍宗為首，人類終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凝聚力，守住了山海關這最後一道防線，死死將鬼潮擋在關外。
這一格局，一直維持到今日。
人類，似乎也慢慢習慣了天道逐漸遠去的日子。
所謂生命的頑強之處，正在於此。
——官方史冊裏，並沒有關於天後的描述。
仿佛兩千年前，那個凡人封神，天道昭告三界而迎娶的女孩子，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歷史的塵埃間。
是因為爺爺的阻止麽？
舒窈把史冊翻了許多遍，都沒有看到意菩道君仙逝的記載，那爺爺肯定還活著。
那就好。
她心裏松了口氣，踮起腳尖，準備將書冊放回原位。
就在此時，她忽然感覺自己身後有人貼近的氣息。
下一瞬，手背傳來肌膚相觸的觸感，她手裏一空，那本書被人抽走了。
此刻出現的能是誰？！
舒窈立刻轉過身，只見黑發少年不知何時出現，此刻手裏拿著書，眼神平靜地望著她。
她覺得自己的心臟幾乎都停跳了一拍。、
安靜空蕩的藏書閣中，只有少年清冽的聲音。
“你在尋找什麽？”
她張張口，卻什麽都說不出來。
少年也沒指望她會老實回答，徑自翻開了書頁。
舒窈下意識想阻止，但剛發出第一個氣音，她的聲音便戛然而止。
是啊。
她為什麽……要阻止呢？
少年已暗中觀察了她許久，知道她剛才都在看哪一頁，只見他指尖輕點，快速翻閱到舒窈閱讀的部分。
——兩千五百年前，只月節。
看到那三個字時。
少年平靜如墨玉的眼瞳裏，風雪驟起。
痛。
天道下意識扶住額頭，神識傳來的劇烈刺痛令他猝不及防。
在他的記憶中，自己從未有過這種體驗。
因為從沒有人能夠傷害他。
但此刻初次體驗，他卻為何覺得，這種感覺似曾相識？
就好像許久以前，也曾有某個人，令他如此疼痛過。
是誰？
天道擡眸，看到少女露出擔心痛苦的表情。
……會是她麽？
少年思索過許多次自己的來歷，但感知到的只是空白。
他是個沒有過去的人，蘇醒時便在一處冰冷古墓中，仿佛行屍般游蕩。
沒有目標，也沒有欲求。
每日相伴的，只有偌大古墓中望不到頭的茫茫白霧，與空蕩清寂的殿室。
若不是恰好捉住了幾只地府逃亡出的鬼卒，他甚至都不知道，閻王曾經派人搜查過自己所處的這座山。
那他的過去應該是被閻王奪走了。
少年如此武斷的下了決定。
至於真相是否真的如此，並不重要。
重要的是，聽到那名鬼卒的情報時，他忽然生出種直覺——那份記憶對他非常重要。
冰冷淡漠的少年心中，第一次浮現出名為急躁的心緒。
他一定要找到“那個東西”。
少年很重視自己出現的第一種情緒。
“那個東西”是什麽？
不知道。
他只是在急切情緒的驅使下明白，自己一定要找到它，越快越好。
他絕不能失去它。
更何況這些鬼卒不是說了麽，閻王很厲害。
等他的劍鋒抵在閻王咽喉時，這位厲害人物自然會幫他尋找。
抱著這樣的想法，他隨便尋了把鐵劍，踏出了那座古墓。
在尋找黃泉的過程中，少年遇到了她。
一個市儈狡黠，灰撲撲的山村女孩。
卻有著常人難及的明媚光彩。
她給予了他更多的情緒。
好奇、不耐、心動、以及——
【痛苦】
舒窈聽見，垂首的少年忽然輕聲道：
“你是在……尋找我麽？”
略有些青澀的少年聲線快速變得成熟，黑發也褪去顏色，變為無瑕的銀色。
冷酷桀驁的少年轉瞬間便轉化為了另外一個令她刻骨銘心的人。
月光輕盈落在他的發梢，為他愈發添了幾分凜冽聖潔之感。
神只以那雙漠然的空靈眼眸俯視著她。
——天道。
他果然就是天道化身。
她找到了天道。
神只的眼中仿佛還存在著少年那縷未盡的痛楚之色，但它正在快速淡去。
那個少年消散前感受到的是怎樣的情緒？
猝不及防的震驚？
回憶起一切的痛苦？
被背叛的憤怒？
舒窈幻想過許多次自己與天道重逢時的場景，她以為自己會懺悔，會恐懼，會釋然。
唯獨沒想過，自己的心裏會出現酸澀之感。
並不濃烈，心頭就像是被蜜蜂蟄了一下。
可回過神時，卻有種鼻尖微酸，幾欲落淚的哀切。
她還是讓他覺得痛苦了。
其實這一天，這一幕，在她猜到少年可能是天道化身時，便該想到了。
那她為什麽，一直都在回避坦誠？
倒不如直接問——
“殺了我，會讓你更好受些麽？”
“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話。”
她頓了頓，說出了最不負責，卻最能斬斷一切因果的話語。
“……就殺了我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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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東南方向……對, 這邊上去。”她跟在天道身後，為他指路。
天道以靈力覆蓋了二人身形，因此不會被守衛發現。
除了最開始天道眼中露出幾分異色外, 他再沒有露出特別表情，更沒有問她一次，她為何會對這裏如此熟悉。
舒窈猜測, 天道是準備將問題留在回去後問。
他一直是這樣的。
允諾陪她塵世閑游時，絕不會提非必要的掃興話語。
這也說明, 他並沒有重視她身上隱藏的小秘密。
畢竟在這驕傲的少年劍修眼中，無論多大的秘密, 都不值一提吧。
喜歡一個人，就是坦坦蕩蕩。
認為無論存在什麽困難, 都絕難敵過他的劍鋒。
想到這裏，她徹底不再遮掩, 擔任起了有劍宗一夜游向導。
“從這邊走比較近。”
少年輕嗤一聲，仍舊什麽也沒說, 跟了上來。
此時二人已走到藏書閣樓下，舒窈神情愈發嚴肅，擡步走進裝潢優雅莊重的閣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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使女們被要求大量閱讀書籍, 尤其是與天道相關的神學，因此她很清楚, 那些真正記載有關天道歷史隱秘的書籍，絕不可能放在公共區域。
而是僅供少部分權限極高的特定人群翻閱。
千年過去，滄海桑田, 好在藏書閣沒有受到戰火牽連，藏書非但沒有受損，反倒更豐富了些。
兩人來到密室前, 天道擡手，準備以靈法屏蔽密室封印。
舒窈卻勸阻了他。
“不必。”
少女清亮的眼瞳中，倒映出封印法陣的明滅光影。
“我自己試試。”
天道微微蹙眉，他有些猜到了舒窈的想法。
依照他對舒窈能力的認知，這種層次的陣法，她無法獨立解開。
如今她要求嘗試，那只能是因為，她是有劍宗的關系者，擁有特殊權限。
但看舒窈的表情，她似乎也不是非常確定。
天道忍住自己內心的異樣感受。
不知為何，剛才他的神識忽然有些刺痛。
……
舒窈確實不確定。
她這麽做，無非就是想試試罷了。
這種陣法認證的是神識，而非軀殼特征，因此她覺得自己有嘗試機會。
不知道有劍宗還認不認她……
當初沒問清楚天道，給爺爺加了多少壽數，在青州城裏也沒問到當代有劍宗掌門姓名。
如果爺爺依然活著，她就不需要擔心這麽多了。
舒窈將手心放置在暗金色陣法的上空，向陣法中註入自己的靈力——
封印極其順利地打開了，與她當年在神女閣中修行時一模一樣。
舒窈心中悄悄松口氣。
這至少說明，她在有劍宗這裏並非十惡不赦的叛徒，否則她絕無可能依然擁有隨意進出的權限。
那當年的事情，或許並不嚴重。
“來吧。”她輕聲對身後的少年說道。
同時，也是說給即將揭露的真相——
禁書區雖然有陣法封印，但裏面並非昏暗不見天日的密室。
只要合規地解開法陣，裏面的閱讀環境便是優雅舒適的。
柔和月色透過半開的紗窗照進來，空氣中彌漫著書頁與草木混雜的獨特香氣。
舒窈的目標極其明確。
“有什麽想看的書你自己去找。”
而她則直奔記載門派秘史的那片書架。
根據她目前搜集到的情報，距離她離開時，大約已過了兩千餘年，每個暑假記錄的都是五百年的歷史，所以兩千到兩千五百年間的歷史記載應該在……找到了！
舒窈成神前就已經是地位極高的神樂使女，後面成了天後，地位更是貴不可言，可以說有劍宗就沒有她看不了的書。
舒窈迫不及待地翻開那本厚厚的史冊，視線快速瀏覽，尋找自己需要的關鍵詞。
然而找到需要的開頭後，只看了一眼，她的表情就出現了微微變化。
【初代只月節後，通天石同日粉碎，天道以赤心繩代指，自此日月和諧……】
這裏是慣例地吹捧天道環節，以日月代指天道夫婦。
舒窈神色黯然。
是了，小石頭已經被她徹底粉碎了。
沒想到最後是赤心繩代替了小石頭的位置。
舒窈再次嘗試了一下，還是沒能感知到赤心繩的存在。
看來她們之間的因緣亦是斷了，否則如這等本命相通的靈物，即使輪回轉世，也會存在些許感知的。
史書平淡的寥寥幾筆，記敘了無數驚心動魄。
這本門派簡史只會簡要記載大事，不會描述各方態度，因此她無從推測他人對這件事的看法。
【又一年，天下多有災禍發生，妖邪大魔突破封印，為禍人間，有劍宗遣弟子共三十八人，駐守山海關九十九日，拒敵於山海之外，首席蘇撫雪一劍霜寒十四州，斬殺妖邪八千餘。】
舒窈捏緊了書頁。
她離開之後，天下板蕩，許多上古大妖都突破了封印。
這裏史冊對有劍宗弟子進行了吹捧，尤其是蘇撫雪，看來她離開後，師兄生活應該還過得去，至少實現了他鎮守人間的理想。
那後來又發生了什麽，導致如此強大的有劍宗也難以維系大局，更導致了無憂宮的叛亂？
舒窈接著向下看，越看心中越慚愧。
原來，除有劍宗與靈見閣外，其他三大門派都在門派大比中死傷慘重，尤其是無憂宮和千機宮，年輕一代的精英弟子幾乎全滅。
再過百年，只怕正道的格局就要有天翻地覆的變化了。
在這樣的情況下，無憂宮的人自然動了歪心思。
【無憂宮宮主祝陰，放出海中巨獸鹽魔後投奔魔道。同年天下叛亂四起，碧雲神女舉行祭天儀式失敗……】
之後便是無數慘痛事件的記錄。
可無論神女如何呼喚，天道都沒有回應她們的祈求。
甚至赤心繩也無法聯系上天道，只能積極地幫助正道維持防禦陣線，於是天長日久，人類倒也慢慢習慣了沒有天道庇佑的日子。
只月節，就是人類與天道的最後一次接觸。
……
當然，事情的整體經過，肯定沒有史冊上寥寥幾筆記載的這樣順利。
最開始，是神女道的使女們陷入了衰弱期，她們是靈感最為敏銳的一群人，感知不到天道的存在後，靈力頓時大幅度削弱，經脈無法適應落差。
接著是碧雲神女發覺不對，卻無論如何也得不到天道的回應。
於是，天下封印松動，邪魔大妖趁機卷土重來，三界再次陷入動蕩。
人類無法適應失去天道的日子。
若說最開始魔道蠱惑人心時，還有些愚夫愚婦聽信鬼話，認為天道約束了人類發展，但在真正遭受妖魔蹂.躪時，他們還是由衷懷念起了天道的存在。
可是沒有用。
天道消失了。
魔道聲稱天道為地府的幽都帝君——閻王仙道封號斬殺，已經隕落。
沒有人信。
那樣強大神秘的天道大人，怎麽可能輕易隕落？
只是十年、五十年、一百年……
鬼潮從北海魔域一路南下，蠶食大片土地城池，正道自無憂宮叛亂後，又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虛弱中，一時竟沒有招架之力。
至此，凡人不得不接受天道消失的事實，獨自面對動蕩的來臨。
最終以有劍宗為首，人類終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凝聚力，守住了山海關這最後一道防線，死死將鬼潮擋在關外。
這一格局，一直維持到今日。
人類，似乎也慢慢習慣了天道逐漸遠去的日子。
所謂生命的頑強之處，正在於此。
——官方史冊裏，並沒有關於天後的描述。
仿佛兩千年前，那個凡人封神，天道昭告三界而迎娶的女孩子，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歷史的塵埃間。
是因為爺爺的阻止麽？
舒窈把史冊翻了許多遍，都沒有看到意菩道君仙逝的記載，那爺爺肯定還活著。
那就好。
她心裏松了口氣，踮起腳尖，準備將書冊放回原位。
就在此時，她忽然感覺自己身後有人貼近的氣息。
下一瞬，手背傳來肌膚相觸的觸感，她手裏一空，那本書被人抽走了。
此刻出現的能是誰？！
舒窈立刻轉過身，只見黑發少年不知何時出現，此刻手裏拿著書，眼神平靜地望著她。
她覺得自己的心臟幾乎都停跳了一拍。、
安靜空蕩的藏書閣中，只有少年清冽的聲音。
“你在尋找什麽？”
她張張口，卻什麽都說不出來。
少年也沒指望她會老實回答，徑自翻開了書頁。
舒窈下意識想阻止，但剛發出第一個氣音，她的聲音便戛然而止。
是啊。
她為什麽……要阻止呢？
少年已暗中觀察了她許久，知道她剛才都在看哪一頁，只見他指尖輕點，快速翻閱到舒窈閱讀的部分。
——兩千五百年前，只月節。
看到那三個字時。
少年平靜如墨玉的眼瞳裏，風雪驟起。
痛。
天道下意識扶住額頭，神識傳來的劇烈刺痛令他猝不及防。
在他的記憶中，自己從未有過這種體驗。
因為從沒有人能夠傷害他。
但此刻初次體驗，他卻為何覺得，這種感覺似曾相識？
就好像許久以前，也曾有某個人，令他如此疼痛過。
是誰？
天道擡眸，看到少女露出擔心痛苦的表情。
……會是她麽？
少年思索過許多次自己的來歷，但感知到的只是空白。
他是個沒有過去的人，蘇醒時便在一處冰冷古墓中，仿佛行屍般游蕩。
沒有目標，也沒有欲求。
每日相伴的，只有偌大古墓中望不到頭的茫茫白霧，與空蕩清寂的殿室。
若不是恰好捉住了幾只地府逃亡出的鬼卒，他甚至都不知道，閻王曾經派人搜查過自己所處的這座山。
那他的過去應該是被閻王奪走了。
少年如此武斷的下了決定。
至於真相是否真的如此，並不重要。
重要的是，聽到那名鬼卒的情報時，他忽然生出種直覺——那份記憶對他非常重要。
冰冷淡漠的少年心中，第一次浮現出名為急躁的心緒。
他一定要找到“那個東西”。
少年很重視自己出現的第一種情緒。
“那個東西”是什麽？
不知道。
他只是在急切情緒的驅使下明白，自己一定要找到它，越快越好。
他絕不能失去它。
更何況這些鬼卒不是說了麽，閻王很厲害。
等他的劍鋒抵在閻王咽喉時，這位厲害人物自然會幫他尋找。
抱著這樣的想法，他隨便尋了把鐵劍，踏出了那座古墓。
在尋找黃泉的過程中，少年遇到了她。
一個市儈狡黠，灰撲撲的山村女孩。
卻有著常人難及的明媚光彩。
她給予了他更多的情緒。
好奇、不耐、心動、以及——
【痛苦】
舒窈聽見，垂首的少年忽然輕聲道：
“你是在……尋找我麽？”
略有些青澀的少年聲線快速變得成熟，黑發也褪去顏色，變為無瑕的銀色。
冷酷桀驁的少年轉瞬間便轉化為了另外一個令她刻骨銘心的人。
月光輕盈落在他的發梢，為他愈發添了幾分凜冽聖潔之感。
神只以那雙漠然的空靈眼眸俯視著她。
——天道。
他果然就是天道化身。
她找到了天道。
神只的眼中仿佛還存在著少年那縷未盡的痛楚之色，但它正在快速淡去。
那個少年消散前感受到的是怎樣的情緒？
猝不及防的震驚？
回憶起一切的痛苦？
被背叛的憤怒？
舒窈幻想過許多次自己與天道重逢時的場景，她以為自己會懺悔，會恐懼，會釋然。
唯獨沒想過，自己的心裏會出現酸澀之感。
並不濃烈，心頭就像是被蜜蜂蟄了一下。
可回過神時，卻有種鼻尖微酸，幾欲落淚的哀切。
她還是讓他覺得痛苦了。
其實這一天，這一幕，在她猜到少年可能是天道化身時，便該想到了。
那她為什麽，一直都在回避坦誠？
倒不如直接問——
“殺了我，會讓你更好受些麽？”
“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話。”
她頓了頓，說出了最不負責，卻最能斬斷一切因果的話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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